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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 终战,穿越者萧亮(上)

27 终战,穿越者萧亮(上)

来谈谈阿拉丁吧。处心积虑混到了“奥古斯汀”这个贵族姓氏的,出身平民的草莽汉子的一生。

阿拉丁是大盗贼。虽然他从来都没有以此自称过。

他一直想成为的是,真正的军人、帝国将军。从十四岁那年被破格征召,参加到老伊丽莎白城主的军队中时,他就一直期待着这件事了。

那是——蛮荒大平叛的尾声,古战场上的最后一战,那时还不姓伊丽莎白的帝国青年将领,与蛮荒女领主伊娃·伊丽莎白的那场战斗。那时阿拉丁还是后勤扛弹药的小兵,他亲眼看到了那座小山包上的全部血战,也见证了教会修士所施展的,不下于魔法的神迹。

那场战斗以后,有许多战友选择了解甲归田,那远远超出人类极限的恐怖战场令他们肝胆俱裂,只想回家去过好日子。

但阿拉丁——当年那个五大三粗,面相憨厚的少年,和他们想的正好相反。

太惊险了,太豪迈了!这才是真正的战争!这才是真正的——男儿的人生!

于是,阿拉丁拼命表现,希望得到赏识和提拔。他的确得到了,然而——伊丽莎白庄园的见习管家?为什么会这样?

和平了,不再有战争了。将军不希望战争,他与敌人的女首领结婚,继承了伊丽莎白的名字,甚至把原本的部队解散、军衔放弃,希望大家在新的秩序下勤恳农作,丰衣足食……

开什么玩笑!我的人生——我的荣耀才刚刚开始!为什么不再有战争了?为什么领主们都回到了他们的位置?为什么,就连雄才大略的皇帝都去世了?

我的一生……就要在管家——或者说仆人的位置上,碌碌无为了吗?

不!

于是,那个时候的伊丽莎白庄园中,时常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巨汉在疯狂修行,他的激情令领主都为之赞叹。那时,阿拉丁还对领主充满了憧憬和敬爱,希望自己的努力,能够成为领主出面,帮忙在军队中谋一份差事的理由。

他也确实做到了。成为中阶战士的一个月后,汉子便得到了领主的推荐信,告别领主夫妇和襁褓中的小少爷,前往帝都拜师学艺。他憧憬着成为未来讨灭海滨之国的军人之一,获得与领主相同,甚至更大的荣耀。

这一去就是十多年。然而,终于归来,脸上写满风霜,成为高阶战士的汉子,却仿佛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他了。

阿拉丁那段时间的经历没人知道。他偶尔说起的,只是在军中并不如意,终于选择了退役。他仍是在伊丽莎白庄园谋了个差事,对领主依然尊敬。然而,他却显得比少年时粗鲁、冷漠了很多,偶尔瞥向小少爷的眼神带着不可名状的阴翳……

这样又过了几年,他终是没有成家立业,而且打架、酗酒、聚众闹事,终于到了领主一家都无法忍受的程度。他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,某一天,没有辞行就从庄园消失了,有传言说,那天他跟差了十多岁、身份悬殊的小少爷曾大吵一架。

他又失踪了几年,那些日子里,伊丽莎白庄园附近的犯罪率逐年攀升,老领主和夫人也去世了。小少爷继承家业,成了伊丽莎白子爵,也有了孩子。

终于,在莉莉丝也出生了的某一年,周边一股只有言传,始终处于迷雾之中的盗贼势力被军方收编,封位勋爵,赐姓“奥古斯汀”。终于回到舞台上的阿拉丁,留起了一把异族般的大胡子,面相苍老,残忍、精明、贪婪成性。很难把他和当年的那个豪爽憨厚,嗜酒如命的傻大个联系起来……

……

以上,是在领主府上俯视着阿拉丁的战斗时,市长阿里巴巴告诉萧亮的。

“嘛,”萧亮点头道,“看来阿拉丁和伊丽莎白子爵的联系,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纯粹是敌人呢。越是吵架感情越好,对你死我活的怪大叔们也成立吗?”

“为什么会想到这个?”山羊胡子市长一头雾水,但拜战事顺利的福,情绪似乎不错。

“没什么……”萧亮搪塞道,总不能告诉你伊丽莎白做的危险实验,阿拉丁还特意去当实验品了吧。话说回来,他们关系变坏是在实验前还是实验后呢?

“胜局已定。”市长大叔走到窗边,往下看。那里,阿拉丁的战士无处可藏,已龟缩成一团,不时被箭矢穿透身体。反击的法师和弓手也已哑火。“即使是高阶战士,也不可能永久地抵挡箭雨。没想到竟这么容易。只是可惜了我那矿洞。”

……还在乎钱呢。萧亮之前查看了下,被炸掉的洞窟里还有些零星但贵重的矿产。

“还不一定。”萧亮谨慎地说道,“您想想。”

“什么?”市长疑惑道。

“只是盗贼还好……”萧亮摇摇头,“您说他曾是军人,一生的经历也足见他城府不凡。他应该很清楚萤火市是天然的堡垒,那么——他为什么敢来?”

“这……也许新近成为军官,让他骄傲了?”城主犹豫道。

与此同时,阿拉丁看着残余的二三十手下用周围的巨石、树阴遮蔽好了自己,长叹一声。

“也罢,儿郎们,各自保全生命吧。我去冲杀一波,若能再见——你们便是我沙场大业中的核心亲兵。”

说着,铁塔一般的巨汉向前迈进。大概察觉到了吧,上面劈头盖脸一顿齐射,箭矢、甚至昂贵的魔法铳都泼洒下来。面对着如同流星火雨般的攻势,阿拉丁仰望一线的天穹,放声大笑。

“嗬嗬嗬嗬。——这里还不是老夫的葬身之所,兔崽子们!”

“‘天启!’”

白光,降临。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回响,一道光柱笼罩阿拉丁的全身。

“那是——什么!”阿里巴巴市长忍着刺目的白光,向下看去。

他看到的是——全身被白色的丝线缠绕,然后化为全身盔甲,仅仅露出一张脸,如同天神下凡的阿拉丁的形态。

“不,不可能!”山羊胡大叔脸色突然化为死灰,“那是,那个盔甲是——”

“您认识吗?”萧亮皱眉道,“你见过那个形态?”

“当然……见过了。”市长声若游丝,“那时我跟随伊丽莎白老领主行军。那是在之前我说过的最后一战中,由教会使者展现出的,绝非魔法而更胜魔法的神迹,仅凭两个人便歼灭了上千敌兵,把林木繁密的山岗化为不毛之地……”

“掌握那种力量的人名为,‘天启者’。传言是超越了高阶魔法师,能够凭人力与魔神为敌的存在。”

萧亮点点头,心里没说——恐怕如笔记所说,阿拉丁这个形态还并不完全,不然他也不会使用得这么谨慎。不过,原来城主在做的危险研究,效果和教会是差不多的吗。

“有什么弱点吗?”萧亮问。

“不,不知道……完了,全完了……”然而,市长却显现出他的胆小鬼本色,抱着头朝岩壁内侧的里屋撤去,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战场了。

等等,你难道要抛下你的战士——

萧亮的话还没出口,一道白光。领主府的地面崩塌了,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,然后萧亮跟着一堆瓦砾开始下坠。

余光隐隐能瞥见飞石之类的东西,巨大如同一人。那种恐怖的力量,也能缠绕在战士的投掷物之上吗?还是阿拉丁已经掌握了法师的技巧?

顾不上想那么多了,萧亮摇晃身体,发动变身。现在萧亮的形态是——吸收了菲特能力,并结合飞鸟所变成的,第三完美形态,羽人“温德”。具体来说,就是比萧亮原本的形象矮一些,有些像是菲特的,拥有巨大羽翼、双手和双脚爪的有翼人。他从瓦砾的瀑布中挣扎出来,靠着变成爪子的脚趾抓住岩壁。与此同时,白色的焰火也在岩壁四周爆开。

萧亮看到了。阿拉丁伸手探向地面,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从地面上抽离出整块的岩石,将身上的白光包裹其上,然后直直地向上投掷。摧毁了四周的房屋,摧毁了藏有狙击手的岩洞,打飞了悬崖最上方隐藏的士卒。勇敢者尝试向他射箭,却毫无意义,箭矢在无法近身的情况下就被白光弹飞了,整座萤火市正在魔王的投石中逐渐毁灭……

靠……这我该怎么办啊。

萧亮想着,自己原本是打算等到阿拉丁力气差不多耗竭时,就冲下去收人头,然后迅速前往古战场支援莉莉丝。但现在……别说快速解决了,搞不好一发流弹就要了自己的命。

“嗨……早知道就别托大找维苏威他们兜底了。”

萧亮慨叹着,心想再不先去莉莉丝那边吧。盖特好歹还是个有办法触及的对手,这边再不就把阿里巴巴大叔卖掉好了。

“让我帮忙?现在也行啊?”身边传来开朗的声音。

“只是发个牢骚而已,不劳老哥费心……等等你TM是什么时候来的!”

萧亮吓尿了。自己可是垂直着站在岩壁上啊——可是往侧面一看,冰魔法师的银发少年分明把冰霜作为钉鞋,笑眯眯地和自己站在一起。

“我?”维苏威笑道,“今天缇娜看家,我没什么事。就过来看看你们。之前一直趴在领主府顶上来着,那个神使的攻击好吓人啊,差点打到我。”

“……你这起义军领袖也太闲了吧。等等,‘神使’是啥玩意?”萧亮敏锐地发现不对,“他们管那个叫天启者吧。”

“我不知道天启什么的,在我们那边这就叫‘神使’,光魔法的神使。”

维苏威看着下方的阿拉丁,脸上闪过若有若无的……怜悯?

“明明就是魔法师的一种,还是特别危险的一种。什么教会神迹,听不懂呢。”

“嘛,文化有别吧。”萧亮试着解释道,“你别管我了,赶快去帮莉莉丝。悬崖上有传送门——”

“莉莉丝?她没关系的。”维苏威笑道,“是我徒弟。”

“喂喂……”

“好啦!不需要帮忙的话,我要回营地去了。一个小提示,‘神使’的弱点是——消耗巨大,可能失去理智!别死了!”

“……啊啊。”

收下了奇特友人这居高临下的赠言,萧亮又看向阿拉丁。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类似魔法的规则感,只有波荡起伏,若有若无,却又莫名有种无穷无尽感的力量来回游走。这种和目前萧亮所知的魔法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的力量,真的如维苏威所说,只是“一种魔法”吗?它也会耗尽吗?

脑海中突然响起了“那个男人”的话。

——熵。

——熵是永远递增的,事物并不会耗竭,而是会随着增减和波动回归平衡。回归零点。

——作为人们所说的疯狂科学家,我也很想要永恒的能源,不会消亡的事物啊,然而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过。

——也许,这就是某种启示呢。世间无长兴不败之物,也没有无需代价的伟业。越是灿烂,越是短暂。

——嘿嘿,想想就可怕呢。

那样说着的“那个男人”,萧亮的老爸。正是在一次重大的实验,灿烂辉煌的行动中,燃尽了自己,回归了他所说的“零点”。

于是……

即使魔法世界,也是一样的吧。

没有长兴不败之物。也绝无无可摧毁之人。英雄蝼蚁,俱为黄土。

还是试着正面上一次吧。回顾来到异世界的这段日子,除了菲特那次避无可避外,萧亮还真的没和人你死我活地战斗过。莉莉丝不算。

这一次,就试着相信自己变身能力的可能性好了。否则,再次出现老汤姆、菲特那样的情况,再有人在眼前死去的时候,难道还要逃跑、蒙混吗?小萨莉被掳为人质的时候,自己想过不去救她,但如果是莉莉丝呢?还是不救?

一道白光划过萧亮身边,巨石轰到岩壁,石粉散落。萧亮暗自吐槽自己想得太多了,脚爪一跃。对对面的崖壁施个了魔法,然后转向,朝下方的战场俯冲。

来看看吧,我的力量到底足不足以击败这——预想之外的对手!

“六连——风弹时雨!”

飞翔到谷地的一刻,萧亮扭转了方向,六发魔弹在阿拉丁身上华丽地绽开。

硝烟散去,阿拉丁近乎毫发无伤——只有未被白光覆盖的眼眶周边,一道不引人注意的血丝缓缓流淌下来。

可行。萧亮握紧拳头,在地上降落以减少魔法威力的损失。

“报上名来。”看到萧亮,阿拉丁漫不经心地说道,“我知道你是‘利博斯的魔兽’。我也知道你是算计我法师部队的人。说点别的。”

萧亮笑了。

“我是莉莉丝·伊丽莎白的朋友。有点儿互相看不起,也时常会冲突,但遇到正事儿的时候,还是会觉得和对方一起商量比较稳妥。——您和已故的子爵,也是这样的吗?”

阿拉丁面色一沉,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?”

“我想问您个问题。”萧亮接着说道,“为什么……您不告诉盖特呢?”

“我有什么没告诉他?”

“子爵的实验室……盖特在地下通道里徘徊,就是在找那些研究资料吧。这很矛盾啊,您明明因为异端研究的事杀死了子爵,也知道他地下实验室的秘密——却对教会和军方隐瞒了,对吗?”

“别把我想得太好,小鬼,”阿拉丁白色盔甲后的眼睛闪过精光,“我只是对教会和伊丽莎白都同样反感。”

“嗯,这就能解释了。别介意我说了这些废话。”萧亮摊手道,“我本想试着激怒您,但您比想象中还要冷静。”

“我已经离开愤怒这种感情有一些年头了,小鬼……”阿拉丁沉声道,“比起这种事,我有些遗憾——遗憾你竟然选择帮助莉莉丝这种小丫头,遗憾于你马上就要死了。”

“无需遗憾。”萧亮伏下身子,凝聚魔力。“您要知道,从来到这世界起,我就一直讨厌您这个人。”

“来到这个世界?那是什么?”

“那是,我只会对将死之人吐露的话。”萧亮咬牙道,“我也很遗憾啊!莉莉丝的仇人,惹人厌的恶警长大叔——竟然是个还算聊得来的有趣家伙。”

这句话话音刚落。轰!头顶崖壁上的房屋被风弹炸开了,整个儿开始下落。是萧亮预先设置的魔法。

“疾风之网!”萧亮十指伸出,十束风弹交错着向前发射,缠绕住了阿拉丁魁梧的身体。落下的房屋正好砸到他的头顶,阿拉丁被吞没在瓦砾堆中——

萧亮向前飞去。白光闪现,阿拉丁从废墟中跃出,周围的瓦砾、木材像炸弹破片般飞散。然而萧亮不等他准备就绪,瞄准白色盔甲的缝隙,挥动缠绕着风魔法的脚爪——

唰!阿拉丁的左眼被刺中,血柱飞溅。

阿拉丁也同时挥拳。萧亮被打得直飞向背后的岩壁,腹部出现了深刻的印记,翅膀、脚爪,甚至骨骼和内脏全部支离破碎……

——一个完美形态,换一只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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